佛,立于红尘之外,看淡了世俗的琐屑,而你是走在红尘的活佛,有着一双深情执着的眼,如那高原之上的湖水,容纳了天地的至纯至美,足以让人倾尽一生的仰慕。
布达拉宫彼时,隔着一程山水,你是雪域最大的王,与我坐望于光阴的两岸。你披着圣光远远走来,带着天的使命,九转轮回,要将圣泽的甘露,洒向苦难中的黎民众生。森严的佛法将你困于华丽的牢笼之中,你又怎是甘于宿命的呢,你想闯入这俗尘,隐入市井的喧嚣中,做一个平凡的人。
你披着一身光华,立于庄严的布达拉宫之上,苍穹之下,你桀骛的身影,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中,渐行渐远。你是众人可亲的佛,是以拯救众生为己任的救世主,可是,你却连自己也拯救不了。
那时,错落于五月的湖面,你是世间最美的情郎,抛下佛法的枷锁,追寻一生所爱。你贴近每一片她所站立的土地,只为去寻一丝她独有的气息;你触摸她曾握过的经卷,只为感受她手心的温热;你站立在大殿的经幡后,炙热的眼远远地追寻她的身影,但你却从不曾踏前一步,又或许你也曾想抛却信仰,舍弃轮回,只为在路中与她相遇,你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她。
为她升起风马但宿命又是何等的顽固,你挣脱不开,摆脱不了,于是你日日夜夜沉醉于梵曲跫音,用最清明的声音抚平你不安佛法的心,于是你转动经筒转佛塔,不为长生,只愿佑她一生平安喜乐。若有来世,其实你只想摆脱这宿命,没入这大千红尘,做一个世俗乡子,无惊无扰度一生。
于是你自甘堕落以表不满。你换上尘世的华服,褪去庄严承重的藏袍,蓄起飘逸的长发做一个浪荡公子,隐没在繁华的拉萨闹市;你在酒家酣饮迷醉,编唱最动人的情诗;在热闹嘈杂的夜市里,你是潇洒男子宕桑。但喧嚣的背后,只有远处圣洁的雪山知道,你单薄的背影,道不出的是与它一般苍茫的孤独与落寞。
你在霞光满天的日子来,又在夕阳日暮的日子去,当你一直走向拉莫纳错圣湖的深处时,是否就此放下了这天地,是否还会忆起她的面容。岁月缝花,那些曼妙动人的时光,那些挣扎逃脱的日子,那些焚香吟唱的光阴,都由这纯净的湖水拉下帘幕,结束了你短暂而又传奇的活佛一生,那般凄美而又炽热。
下一世的你又在哪里?我想再不会有你一般深情的眼,诗人的心。但我只愿有生之年去你停留过的国度看看,走过你匍匐的山路,转动你转过的经筒,站在你思念的望角,为你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这里会有清明的梵唱,金边的宫殿,冽冽的经幡,还有缠绵不绝的思念。
在最深的红尘里相逢你是世间最美的情郎,苍央嘉措。我是如此期盼在这最深的红尘里能够遇到你抑或遇到如你一般的人,如你般情深,如你般恣意,如你般纳下天地,不忘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