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蚌车几乎被一片人声鼎沸的热闹所包围,我也不禁为眼前的壮观景象而感到惊叹和震撼。
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蚌车悬在一片宽阔的水面上,包围着一只圆形的小岛。岛上内覆淡黄色的沙土,边缘处长有一圈草丛。一棵高大粗壮的树就矗立在草丛之中,树冠很大,俨然一面威风凛凛的旗帜。
所有的蚌车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彼此相接,由低到高、由内到外形成七层观台圈,共同合围着这只圆心岛。每只蚌车都呈微翕状,与中央的圆心岛恰组成了类似一朵绽放层层花瓣的玉叠花。
我曾经在一个冬季随柒夜师父到荦英谷附近的地方修炼灵术发现了这种花。柒夜师父告诉我,她叫玉叠,只有在冬天才能完全绽放。由于雪白的花瓣呈层层叠叠状,远观几乎可以与真正的雪相媲美,遂有“玉叠”之名。但是玉叠的却是从秋季就开始绽放的,只是那个时候还处于不成熟的状态,所以只会开出有五片花瓣的单层花,如果为了有所区分,那么秋季的可以称为“单玉叠”,而只有冬季的才是真正的玉叠花。
我看着这些光彩夺目的蚌车,最大最漂亮的几乎都在远离小岛的高排圆环里,越向下看到的蚌车就越小,好像逐渐淡化的光晕那般。烛昂的蚌车停在了中间的一排,刚好还空有一个位置,我看到不远处与我们同排的地方停着晴筝的那辆蚌车,她旁边还坐着一个看上去十分健硕的男子,二人似乎正讨论着一些有趣的话题,不时能听到晴筝传来的爽朗的笑声。
由于背靠蚌车的顶壳,没有办法向上看到更多的人,可单从向洪流般不曾停止的喧嚣声中就可以想象得出前来参加“蚁王节”的庞大阵容。我的视线落在了那棵在我们正前方的树冠上,那密不透风的圆顶树冠像一座小型宫殿顶在树干之上,下面的一根树梢上还挂着一块不小的告示牌,但由于我们的位置偏高,我必须要走到蚌车边缘处探身向下望才能看清上面的字:
蚁王来了,你害怕了吗?
让我们的鼓励鼓起你的勇气!
凡能取得蚁王的一条腿者,可获得五日族徽章一枚;
凡能取得蚁王的一根触角者,可获得三日族徽章一枚;
凡能最终将蚁王打败并取出蚁王眼者,可以得到终极奖励——独日族勋章一枚!
(所有参赛角斗士均可获赠由五日烛店提供的限量版缘司烛一根)
看完告示牌,我有点哭笑不得,在想这即将上演的到底是一出决斗悲剧还是争夺闹剧。但附加的信息上提到了“五日烛店”,那不就是烛昂的店么。
“没错,”烛昂走过来,他大概早已注意到我在看告示牌上的文字了,“我也为‘蚁王节’吐了点血。”
“限量版缘司烛,是这支笔烛吗?”我从口袋里掏出来了烛昂之前的慷慨。此时,在我们正对面的远处的一列蚌车上响起了一阵由各种金属乐器演奏出来的起起伏伏的音乐。乐曲并不激昂,但却能够令听者情不自禁地产生由衷的渴望,让原本平静的心境变得蠢蠢欲动,看似遥远的乐曲却能够产生召唤同样遥远的冲动的可能。
烛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用店铺老板特有的推销蜡烛的口吻道:“怎么样,是不是也打算下去跟蚁王拼一拼?”
我并没有什么值得我要跟一个陌生的厉害家伙去展开搏斗或是砍下它的腿、触角之类的器官的动机,继续向烛昂提出我的疑惑:“上面提到的这些奖励,指的就是你肩上的那种徽章吗?”我本打算再仔细看一下烛昂左肩上那颗闪闪发亮的有着五颗太阳形状的徽章,可我们身上都已穿上了隔离传染的长袍。
“正是。”烛昂依旧面带着友好的微笑,但我却从他的回答里捕捉到了一丝得意,他继续说:“在禹王国,共有日、月两大阶层,日族等级要比月族高很多。且每个阶层又各包括七个等族,从七月族向上是独月族;同样的,七日族向上则是独日族,也就是王族,王国的最高等族。一般情况下,禹王国有规定臣民出门必须佩戴相应等族的徽章的。比如,我属于五日族,而晴筝(他说着把目光送到了晴筝的蚌车里)则属于三日族。对,她不喜欢出门佩戴徽章(他见我刚要开口便及时说),说实在的,她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并不需要徽章来做陪衬。”
“这可真是有趣,一个国家竟然被划分成十四个等族!这些徽章说白了不过就是用来区分人的工具而已。”
“没错,”烛昂对我的回答表示满意,“虽然这是王国的规定,但是除了大部分的日族会坚持奉行外,普通的月族——尤其是月族的下等族——遵守起来就很困难。其中原因自然也很容易理解。”他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可这样做未免也太有失公平了吧。”我直言道。随即便想到了不久前我对柒夜师父说过的那句话。环绕在对面的音乐正发出一种令人感到掐心的尖声。观台上的空余位置已经逐渐被这些小型蚌车填满,一架架蚌车都各就各位地停在水面上,人们在相近的蚌车之间自如地来回走动,互相传递着我们身上所穿的这样质地结实厚密的长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烛昂耸了耸肩,“毕竟我们生来并不就是平等的。或许有的人可以从七月族一点点爬到独月族,更有甚者可以从月族上升到日族的地位,取得三日族的徽章,可这毕竟还都只是少数。就像现在的情景(他指着对面的那片半弧状的蚌车),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坐在蚌车里穿着防御袍的观众,只有五个角斗士能够站在斗蚁场里去跟蚁王决斗。观众永远都是大多数,普通人也是大多数。成为日族甚至独日族,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就是一个奢求。这也正是‘蚁王节’设置这样的奖励级别的原因所在,没有哪条路比直接在万众瞩目的‘蚁王回归日’这一天战胜蚁王从而一举夺取独日族勋章这种方式更能够达到地位晋升的目的了。”
“难道这些角斗士就不害怕蚁王吗?不担心会被蚁王染上‘季节性失忆症’吗?”
“这才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挑战赛啊。”烛昂面带微笑,目光如炬,“有时候危险并不一定就意味着躲避,相反的,在禹王国,这样的挑战才会更加激发人们的战斗力。”“而且,我们的角斗士都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层层选拔出来的,他们在决斗之前都是抱着必胜的信念的。”烛昂看着不远处的树冠说。乐曲的声音变得开阔高亢起来,犹如林间阵阵的松涛声。
“但是结果不还是一次次地被蚁王打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