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约莫两个小时才能天黑,这时候的室外还是蒸笼,知了还在叫着,但是已与午时有了绝大的不同,那就是翅膀振得慢了下来,声音放缓了。
路口的核桃熟了,低处已被路人顺手摘去,其余的挂在高高的枝上,掩映在茂密的叶间。放置三五天,水分风干一些,用刀背轻轻掂着敲开,便可以拨出完整的仁子,去了油皮,有一种脆生的香。只是那树津会迅速氧化,附着力又强,贪吃人,总免不了手指发黑。
长在地里的树
方言里讲的,伏芯的天,太阳毒,气温高,却也是劳作的紧要时节,芝麻开花了,需要短头拿叉,红芋的秧子需要翻开来防止扎坐根,稻田里虽打了一遍遍的丁草胺,但是稗子仍需要用手拔,一片片的蜀黍地,叶子也可以揎了。农民在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辛勤辛苦地耕耘着,十年之前还要出[亻]夫,自带干粮的苦力,没有酬劳,只有不足的惩罚。榨干了营养之后被遗忘而嫌弃着自生自灭。一个基础的产业,却最为轻视,这其间一定有大道理,不为我知晓。
五四快一百年了,不知明年会怎样的纪念,以现状推测,少不了新的伟大阐发吧,以及老生常谈的爱国主义。他的传统,启蒙,深刻的而不是表面地,换一种社会文化生活,却常被遗忘。一百年来一脉相承的两座高峰,反映了知识分子的两种参与方式,一是鲁迅为代表的知识分子,一是毛泽东周恩来等做了共产党人的知识分子,前者在文化在理想,后者在社会在实践,后者是对前者的继承,他们都是要改变世间的人。
要说学习,学一个榜样就够了,一个学不了,100个就学得了吗?我们最大的阻碍在贪心上,造成反而裹步,写文章,企图兼顾所有,这心愿反而让人犹豫着不能行动。
你见过农村生活的“裹腿鸡”吗?雨后,处处是水坑,处处是稀泥,半大的鸡苗,爪尖会挂上土,就会有那样一两只,起初只是薄薄的一层,然后越泫越多,逐渐汇成一个土球,以至于最后拖着难以行走。或者有刚从水塘里摔出来的沤粪沟泥,又深又粘,扑棱着翅膀挣扎,进退维谷,甚至越是扇动,羽毛上溅起更多的泥浆。
我对其有过长时间的观察,随着时间的延长,最初奋力向外,过一段时间便要挣扎一轮,可是,后来,渐渐地,也就没有了气力,也就丧失了信心,也就趴在塘泥上心安理得了,等候发落。
鲁迅的 《坟》里,有一篇看镜有感,讲的是:说翻出了海马葡萄镜,说到一些装饰取材,映射着内心的坚定与自卑。凡取外来事物,就如将彼俘来一样,自由驱使,绝不介怀。而在衰弊陵夷之际,神经可就衰弱过敏了,每遇外国东西,便觉得仿佛彼来俘我一般,推拒,惶恐,退缩,逃避,抖成一团,又必想一篇道理来掩饰,而国粹遂成为孱王和孱奴的宝贝。
那些鸡汤说什么有什么境界便成全什么样的人生。我想,从结果看,大约是这么回事,只不过逻辑大概要调个个,你在那个环境位置,也便只得养成那样的精神吧。
大概是乡土里的中国见到的一句话:如果一辈子能从事喜欢的工作,其实就等于是一天也不用工作。从事一个完全喜欢的工作毕竟不太可能,但在工作的间隙,或者它的某一个触角,或者之外的你的生活里,总会有你的一个爱好,也许看得见的时间与空间上不允许那么充足,但一定会有的。你可以在价值上推崇,以一当十吧,作为灯光,希望你们有所爱好,并赋予它最大的权值,依此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