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 AI是洪水猛兽，还是教育之光？最近美国一所私立K12学校，在引入人工智能作为“AI导师”后，取得了令人惊讶的成绩：不仅每天只需要学习2小时，而且90%学生的考试成绩超过全国平均水平。那么，在摆脱低效学习上，AI究竟做了什么？未来AI进校园还面临哪些挑战？
文、编丨Jennifer
关于AI对教育的冲击、对学习和教学模式的改变，经常停留在理论层面，少有学校真的全面引入AI课堂，对传统教育进行一场全面的颠覆。
最近，美国得克萨斯州奥斯汀市一所私立K12学校，阿尔法学校（Alpha School），在“AI改革教育”上的探索和成果，让人耳目一新，也给不少站在AI门外观望的教育者，带来了一些信心。
Alpha 学校的学生正在电脑上学习
据了解，在阿尔法学校，学生们每天只花两个小时，坐在教室里，在AI的指导下学习学科知识，其余时间都用来学习一系列的生活技能、艺术、体育、以及体验创业。
与之对应，这里没有传统老师，也没有传统课堂，只有“指导和顾问”的角色，为学生提供辅助支持。
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惊掉下巴的“AI学校”，却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在“人工智能辅导员”的帮助下，该校高中生在 SAT 考试中取得了平均 1545 分（满分 1600 分）的好成绩，而全美国平均成绩为 1030 分；
尽管每天只学习2小时的学术知识，90%的学生在标准化测试中，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学生的学习速度，同样是传统课堂学生的2倍，课余有大量时间干自己喜欢的事情......
学得既快又好，孩子时间被大大解放，真是太令人羡慕了！要知道，全球有无数学生，还挣扎在低效学习和内卷困局之中。
那么，这所学校究竟是怎么做的？过去一直被视为洪水猛兽的AI，真的已经进化到可以代替传统教师，帮助孩子进入到一种全新的学习境界了吗？
“能用2小时完成学业，
为什么要坐在教室里一天？”
在阿尔法学校 (Alpha School)，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老师，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人工智能系统和游戏化课程的应用程序。
Alpha学校联合创始人麦肯齐·普莱斯，毕业于斯坦福大学，作为母亲的她，一直在探索用科技变革传统教育。
“如果孩子可以用两个小时完成学业，他们就不必每天坐在教室里学习六个小时，还能用一天的剩余时间来培养学习之外的技能。”
2023年，她将人工智能引入校园，创建了一套全新的学习模式——学生在“人工智能导师”的指导下，自主学习适合自己现阶段水平的核心科目课程，并由AI系统监控、追踪学生的学习进度，以及注意力持续时间。
在这里，老师不再是站在课堂上向着全班讲课，更像是穿梭在学生和电脑之间的“指导者”，帮助学生体验个性化的人工智能指导课程计划，
比如，帮助学生借助AI 查漏补缺，确保在进入下一节课程内容之前彻底掌握，无需拘泥于固定的标准化课程。
人工智能也会根据每个学生独特兴趣和学习偏好定制课程。
对于“讨厌阅读”的孩子，AI会引导他去阅读感兴趣的内容，对于阅读困难的学生，会提供有声读物；
那些认为自己“数学不好”的孩子，有机会通过将数学知识和兴趣相结合，比如，通过某一场赛事的棒球数据学习平均数，通过烤蛋糕学习分数，或通过动手木工项目学习几何，重新发现数学的魅力。
过去在传统课堂上，这些别出心裁的“因材施教”，需要老师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来挖掘和设计。毕竟，一位教师要同时应对几十名不同学生的需求。
定制化学习，让学习变得高效。当学生每天只学习2小时的核心课程，剩下的时间用来做什么？
据了解，每天下午，Alpha学校都会通过一系列实践项目，来培养学生诸如公开演讲、领导力、团队合作、创业精神、批判性思维等技能。它们也被学校称为AI时代不可或缺的“生活技能”。这些领域正好交由人类导师来大展拳脚。
在这里有一份特别的“挑战计划”，每个学生必须完成一长串任务，包括不停地跑一英里、解决一个魔方、独立拼装一件宜家家具、甚至是经营一个真正的Airbnb。
麦肯齐·普莱斯（右）在展示学生的“挑战计划”
目前，该校六年级学生，已经通过Airbnb的运营，赚到了1万美金；对编程感兴趣的高中学生，则开发出了一个为年轻人提供约会建议的AI软件。
此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社交技能、以及同理心培养，这些 AI无法实现的教育目标，也被融入到了项目学习中。为此，Alpha学校还布置了一个很特别的学习任务——参与社区性项目，与陌生人展开合作。
如果在这过程中体验到“被拒绝”的尴尬，那就对了，因为在学校看来，体验“被拒绝”也是很有意义的一课。
个性化学习，
如何帮助消灭“差生”
据Alpha学校提供的数据，尽管每天只学习2小时，90%的学生都能在标准化测试中，高于全国平均水平，SAT均分高达1545 …几乎消灭了“差生”。
普莱斯表示，这背后，离不开个性化的教育系统。
过去，传统课堂的学习，其实是一种“面向中等水平学生”的教育。老师难以兼顾班级里几十名学生的水平和能力，只能选择“折中”，照顾中间绝大部分学生的学习需求。
即使有学生没搞懂某个章节的知识概念，老师也会继续教授下个章节内容。随着课程内容的增加，一些学生注定会陷入恶性循环，成绩不佳、沮丧、上课不专心，成了所谓的“差生”。
甚至有研究表明，学生三年级考试的成绩，与他们在十年级的学业成绩密切相关。比如，三年级时阅读能力不强的孩子中，有六分之一不能按时从高中毕业，这一比例是阅读能力强的孩子的四倍。
同样，很多孩子正是在低年级阶段，没有打好坚实的基础，导致在后面的学习中越来越吃力，成了所谓“不擅长数学”的学生。
现有条件下，Alpha学校所采用的人工智能工具，包括可汗学院、LearnWith.AI、以及TeachTap（一个看起来像TikTok，可以帮助孩子学习高中AP课程的平台），则在适应学生的个性化需求和能力水平上，有极大优势。
可汗学院与ChatGPT合作的AI教育工具 Khanmigo
1.沉浸式阅读对话和讨论
首先在人文学科的阅读和学习上，学生可以非常自由地和人工智能展开讨论。
以可汗学院与ChatGPT合作的AI教育工具，Khanmigo为例，在某一章节阅读结束后，它可能会问学生：
“你对这一章节内容有什么看法？”
“这本书里有什么特别有趣或令你困惑的地方？”
“你是否同意某个角色的观点或行为？”
接下来，它还会和学生展开苏格拉底式的对话，不断深化学生对内容的理解和思考。学生也可以与书中人物角色生成的AI模型，进行沉浸式对话，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作品。
2.辅助写作，而非代写
学生用ChatGPT来代写和抄袭，一直被诟病。而现在一些AI教育工具，在辅助学生写作时，已经可以规避这一问题。
当一个学生只是复制粘贴ChatGPT上的内容到作业中，Khanmigo就会告诉老师：“我们并没有一起完成这篇论文，它是凭空出现的。”
它不提供代写服务，而是推动学生思考。
当学生感到难以下笔时，可以问AI工具：“写这样一篇文章时，我应该考虑哪些要点？”它就会给出一系列和主题相关的内容提供启发。
尝试写了几段后，可以请大语言模型给出反馈，提出修改和完善建议；也可以给出反驳观点，让学生写的东西更具说服力；还能帮助学生形成自己的语气、语调和观点….
当学生和AI合作写出了一篇文章后，它还可以向老师汇报以上这一过程和提供辅助的程度，还能给出评分建议和原因，帮助老师进一步了解学生的优势和需要改进的地方。
3.其他学科领域学习的新尝试
教育AI还会记住学生的喜好，将它融入到各学科的学习中。
比如，一个喜欢足球的学生，在学习某个学科知识概念时，AI会用足球相关话题，来激发学生兴趣，帮助理解。
它还可以将复杂的学科知识传授给任何水平的学生，提供量身定制的解释、实例和练习题，帮助学生按照自己的节奏学习。
如今，Alpha学校的实践，再一次验证了“因材施教”的力量。没有所谓的“差生”，只要给予个性化的关注和辅导，每个孩子都有出类拔萃的潜能。
有意思的是，人工智能对学生的影响，还不仅仅反映在特定学科领域，它还包括自信心的提升。这一点，在其他学校同样所有所体现。
印第安纳州的霍巴特市学校，是全美国首批使用Khanmigo的学区之一。在使用人工智6个月后，校方发现，在有AI参与辅导的课堂上，学生的参与度和学习自信提高了。
“以前学生在课堂上举手提问时会感到不自在，现在他们可以很放松地向人工智能导师提问，消除了学生潜在的公众羞耻感和焦虑感。”
该校中学课程与教学主任认为，孩子们的自信心，还来自于对真实世界的理解。
因为人工智能打破了学科界限，可以向学生展示数学如何与艺术结合、写作如何与科学结合、历史如何与经济结合。
真正的学习本身就是系统性的、而非割裂的，这也更有助于激发学生探索世界的热情。
教育AI面临挑战，
未来它会颠覆教育系统吗？
除了Alpha这样率先拥抱AI的私立学校，不少公立学校也跃跃欲试。
今年5月，位于新泽西州的纽克瓦第一大道小学，也开始使用Khanmigo作为辅助教学工具。与阿尔法学校不同的是，纽克瓦第一大道小学，有很多来自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就读。
纽瓦克第一大道小学，三年级数学和科学课，学生们正在尝试AI辅助教学机器人
后来，比尔·盖茨还访问了这所小学，观摩课堂后他表示，“虽然目前我们仍处于在课堂使用人工智能的早期阶段，但是我已经看到了这项技术的巨大潜力。”
不过，在AI走进学校的同时，来自社会和家长的担忧，也不可忽视。
纽瓦克当地学区就担心，学生太多的思考工作都通过人工智能工具完成了。他们更希望学生运用他们的批判性思维技能，去解决问题。而现有的教育AI，“帮得太多，太快了”。
纽瓦克第一大道小学，六年级数学课上，尝试使用AI辅助教学机器人
韩国教育部引入AI教科书的计划，也引起了许多家长的强烈反对。有家长表示，与AI教科书相比，更希望看到由课后辅导老师来帮助学生。
他们担心“孩子会受到AI给出的潜在错误信息的影响，且过多使用数字设备可能会对他们的大脑发育、注意力时长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产生负面影响。”
在美国加州的一位高中英语老师则表示，自己在教学中发现，学生愿意花在挑战性任务上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显得韧性不足。
“以前，很多学生会花几天时间自我斗争尝试掌握一个概念。但现在，如果学生们无法在几分钟内理解，就可能直接放弃脑力方面的努力，寻找替代方案，无论是聊天机器人还是向朋友求助。”
教育AI让学习过程更“量身定制”的同时，依然面临着很多挑战。好在，人工智能还在不断学习和改进。
未来，AI还可能会如何改变教育系统、乃至影响未来就业？可汗学院创始人萨尔曼·可汗，这位探索用技术改变教育的先锋，就在他的新书里，分享了几点看法。
1.改进教育评价，更关注人的全面发展
最新一代大语言模型，将改革现有的教育评价方式。
比如，今天的阅读理解测试，是让学生阅读一段文章，再回答一些题目，并被设定了标准答案。
而在未来几年，我们将越来越多地看到，生成式人工智能被引入学术测试，引导学生就某个问题，讨论和表达自己的观点，整个评价过程，就像是和一位导师进行对话。
这样的测试，不仅局限在语言和阅读理解。
在数学领域，人工智能可能要求学生解释他们的推理或提出证明；在科学领域，它可以评估学生设计实验或评论研究论文的能力、以及解决问题的能力。
萨尔曼·可汗相信，通过评价长期以来，被认为是难以评估的技能，如沟通能力、创造力、好奇心，会促使教育系统更加关注人的全面发展。
2. 提升大学招生的公平性与效率
一直以来，竞争激烈的美国大学招生系统，被认为具有一定的随机性。
这两年，已经有不少大学招生官开始使用AI工具来审阅文书。比如，科罗拉多大学和宾大的研究人员，就一起研发了一款AI工具，它的主要功能就是在文章中识别7种关键特质，包括团队协作、毅力、内驱力、求知欲等。
可是，通过学生文书、课外活动和推荐信等材料，是否真能看出学生有克服困难的精神、协作精神、以及将来能成为影响世界的人？很多人表示怀疑。
如今，人工智能在评价这些“软技能”方面，或许可以提供一些新的方式。比如，AI辅助招生面试。
具体来说，AI可以与学生、指导顾问和教师，进行大量的文字或语音面试，持续地总结学生与面试人员的互动情况，并根据招生办公室创建的评分标准从多个维度进行评分……尽可能减少现实招生体系中存在的各种偏见。
其实，AI面试，在辅助大学招生之前，已经开始在职场中运用。
如今，有越来越多的行业和岗位开始采用AI面试官。《2023年中国网络招聘市场发展研究报告》显示，AI视频面试的应用场景占比已达31.8%。
3.培养学生新的职场能力，尤其是企业家精神
萨尔曼·可汗相信，每个人与生俱来都具有高度的创造力和创造精神。
不幸的是，我们在工业革命时代所设计的教育体系，无意中抑制了这两种特质。孩子们被灌输知识、按部就班地学习，无论在学业上还是在社会上，不合群的行为都会受到惩罚。
现在比任何时代，都需要培养学生的创造力和创业精神，也就是，如何将资源整合在一起创造价值。这也需要学生具备较强的沟通、协作和换位思考能力。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学校可以让学生更多地拥有主动权，支持学生更高效地掌握核心技能，并腾出时间让学生发挥主观能动性和创造力。
生成式人工智能海啸，已经向我们袭来。选择逃避还是乘风破浪？
萨尔曼·可汗认为，我们应该双脚跳进去，但是，每个人都有义务负责任地使用这项技术。
甚至有人担忧，未来如果对教育AI的运用水平太低，将会在知识水平、学习效果、竞争力等方面和别人拉开差距，出现落后和边缘化的风险。